在她的左前方，隔着两排座位的地方，一个光头男子正在鼓掌。

 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，这个光头男子在她儿子把球射在边网上后，似乎还在朝儿子竖中指呢……

  接着她又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：“干得好啊！好！”  

  她回头看去，就在自己的右后方，有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人，一边大喊一边在鼓掌。

  她想起来了，当她儿子没有停好球，导致泰恩一次绝佳的反击打成了阵地战后，这个年轻球迷气的对自己儿子破口大骂。

  不光是她身处附近，在稍远一些的地方，她举目远眺，也能看见绷着脸在鼓掌的泰恩球迷。

  掌声稀稀拉拉，并不整齐，声势远比不上其他人，尤其是王所享受到的待遇。

  但她却开心地笑了起来，跟着他们一起用力鼓掌。

  “太棒了！桑尼！”

  ※※※

  最开始，掌声确实是稀稀拉拉，不成气候的。

  或许只是少数一部分球迷自发地鼓掌。

  但随着迪恩走向场边的脚步，掌声也越来越大，越来越整齐。

  在电视转播给四面看台几个短暂的镜头中，总能看见一脸严肃鼓掌的泰恩球迷。

  康纳·考利顺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：
  “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，桑尼·迪恩在首发时，被自己球队的球迷嘘，又因为在场上表现不佳，听到了更大的嘘声。如果故事就这么发展下去，那么我们已经可以想象赛后对他来说会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……就像之前那样。

  “但这一次，他抗住了巨大的压力，他表现地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！在刚才的进球中，正是他的一次摆脱和传中，帮助王梅开二度。可以说，如果没有他，那么泰恩这球就进不了！他是王能够梅开二度的最大功臣！迪恩用这脚助攻拯救了自己。希望他能够明白，也只有他才能拯救自己。

  “现在他被换下，看台上的泰恩球迷们为他送上了掌声。这一幕令人动容，桑尼·迪恩已经有多久没有在主场听到掌声了？上一次是什么时候？”

  乔·威斯利在旁边说：“可能是上个赛季？我印象中这个赛季迪恩的表现一直都不怎么样……”

  康纳·考利叹了口气：“是啊。这个曾经被所有泰恩球迷们寄予厚望的年轻人，已经不再年轻，但他并未承托起那份沉甸甸的希望。如今赛季末就将离队已成事实，过去的承诺、誓言和期待都已是过眼云烟。我希望今天这一幕能够意味着他们和解，而不是又一次跌至谷底前的回光返照。”

  越来越热烈的掌声中，迪恩走到了场边，比金斯已经等在那里，准备和他交接了。

  不过迪恩并没有马上那么做，他抬头望向看台。

  那些人确实是在鼓掌。

  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。

  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回应这掌声。

  他抬起手臂，似乎是要鼓掌致谢。

  但对面的比金斯见他抬手，也跟着抬手，做出要与他击掌交接的架势。

  迪恩见状犹豫了一下，最后还是选择了比金斯击掌。

  比金斯与他击掌、拥抱后跑上场。

  迪恩则走下场来，主教练麦克尼尔已经等着了，并且主动提前伸出手。

  于是迪恩也伸出手，与他握手。

  麦克尼尔可不只是要握手那么简单，趁着握手他把迪恩拉到自己怀里，给了他个拥抱。

  “这是你应得的，桑尼。”麦克尼尔拍着迪恩的后背，在他耳边说。

  迪恩没有回应主教练，整个人都木木的，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一样。

  他松开主教练，径直走向替补席。

  和自己的队友们挨个击掌后，他坐在了属于自己的椅子上。

  他还有些懵，真的没想到在泰恩的最后半个赛季，还能听见给他的掌声。

  他扭头向身后望，想再看一眼那些为他鼓掌的球迷们。

  但他回过头去，却没看见球迷，只看见了替补席的棚子。

  他这才想起来这棚子不是透明的。

  掌声已经逐渐稀疏，歌声又响了起来：
  “……泰恩河啊，泰恩河，奔流不息的泰恩河，还有那林立的烟囱，和炉膛中跳动的火……这是我的家乡纽卡斯尔——！泰恩河畔的纽卡斯尔！！”